作者/弗蘭克
2025年的春天，生鮮零售行業(yè)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震蕩。
曾經(jīng)的“水果連鎖之王”百果園連續(xù)遭遇了虧損、關店、大股東頻頻減持套現(xiàn)等風波，一時間關于水果連鎖店的質疑聲再起。
百果園公布的2024年財報顯示，當期公司營收同比大幅下降，并且截至2024年底公司門店總數(shù)同比減少了966家。
多位股東更是用腳投票，比如常務副總裁焦岳，分三次減持了約762.45萬股，共套現(xiàn)970萬港元；大股東天圖投資董事長王永華更是毫不留情，在2024年11月多次減持，累計套現(xiàn)約1629萬港元。
拉長時間來看，相比2023年1月時的股價高點，如今百果園股價已蒸發(fā)近85%。
內(nèi)部經(jīng)營不善、外部投資者也不看好，這一連串的危機背后，不僅是百果園的潰敗，更折射出整個生鮮零售行業(yè)的劇變——從狂飆突進的擴張時代，轉向殘酷的存量絞殺時代。
【1】收縮的果籃：從擴張神話到戰(zhàn)略撤退
回看百果園的成長歷史，一直順風順水。
據(jù)百果園2022年的招股書顯示，根據(jù)弗若斯特沙利文，按2021年水果零售額計，百果園在中國所有水果專營零售企業(yè)中位列第一，規(guī)模是第二名的2.8倍。截至最后實際可行日期，百果園的線下門店超5351家。
2023年1月16日，百果園在港交所正式掛牌，市值沖到百億港元以上，一時風光無兩。
然而上市之后，百果園的業(yè)績火速變臉。
2023全年營收增速由前一年的9.94%驟降至0.69%，歸屬凈利潤增速由前一年的40%降至11.88%；進入2024年上半年，百果園營收、凈利潤則雙雙負增長，同比增速分別為-11.1%、-66.06%。
最新公布的財報顯示，2024年全年，百果園營收102.73億元，同比下降9.8%；除所得稅前虧損為3.91億元，同比減少202.7%；公司所有者應占虧損為3.86億元，同比減少206.7%。
中國企業(yè)資本聯(lián)盟副理事長柏文喜稱，此前有加盟商反映“壓貨”“高租金”等問題導致虧損。這反映出百果園在加盟商管理方面可能存在不足，如對加盟商的經(jīng)營指導不夠精準，未能有效幫助加盟商控制成本、優(yōu)化庫存管理等，進而影響了加盟商的積極性和盈利能力。
同時，百果園正在被自己的會員拋棄。根據(jù)財報，2023年底，百果園付費會員人數(shù)有約117.1萬人，而到了2024年底這一數(shù)字降至85.4萬，仔細算來，過去的一年里百果園會員減少了31,7萬人。
收入下滑、門店關閉、會員減少等諸多問題疊加在一起，直接影響了投資者對百果園的信心。
2023年1月16日上市時，百果園股價短暫摸高到6.988港元/股，而到了今年4月16日股價僅剩0.97港元/股，不到兩年半的時間里市值蒸發(fā)了超92億港元。
曾經(jīng)輝煌的百果園怎么了？
【2】加盟商苦不堪言，商業(yè)模式潰敗
百果園昔日的輝煌可以說是“成也加盟，敗也加盟”。
此前的高增長得益于加盟商的快速擴張，這些加盟商就是百果園“吸金法寶”，但如今財務數(shù)據(jù)下滑，加盟商經(jīng)營又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很難再賺到錢，于是陷入一波關店潮。
官方數(shù)據(jù)也顯示，百果園與加盟商的“羈絆”太深，其加盟門店數(shù)量占總門店數(shù)量的99.8%，加盟收入也占總收入的約90%。
2024年，百果園加盟門店的銷售收入為74億元，相比2023年同期的85億元減少了11億元。
一直以來，百果園推行的“三無”退貨政策（無小票、無實物、無理由退貨）都廣為顧客稱道，但這一政策同樣增加了加盟商的成本壓力。在水果行業(yè)高損耗率下，退貨的水果往往只能由加盟商自行承擔損失。
除了損耗大，百果園的“壓貨”問題也甚囂塵上。北京商報在報道文章《營收利潤雙降、壓貨拖累加盟商 百果園高端戰(zhàn)略掣肘》中指出，多位曾在百果園門店工作的員工、加盟商表示，近兩年的生意不太好做。
據(jù)一位曾在重慶主城百果園門店工作的員工李鑫（化名）講述，他跟隨的加盟商老板以20多萬元的本錢逐步開了3家百果園門店，經(jīng)營三年后，現(xiàn)在虧了30多萬元，有兩家門店倒閉了。
在李鑫看來，百果園的水果確實品質不錯，老顧客黏性強，但公司的壓貨行為讓加盟商不堪重負。“比如門店日均3000元的業(yè)績，公司會分出1500元的貨品讓你去賣，但這些貨品的銷量并不太好，如果加盟商想賺錢，就需要訂購銷量好的單品，但也得設法賣出公司給的貨?！崩铞握J為，這些難銷售出去的貨品堆積在公司庫房，而公司將其轉移給加盟商，主要是讓后者分攤虧損。
不合理的加盟模式和壓貨問題，讓加盟商很難賺到錢，被迫退出成為無奈之舉。
財報顯示，百果園門店總數(shù)由2023年的6093家減少至2024年的5127家，年內(nèi)凈減少966家。這意味著，百果園去年平均一天就關閉2.65家門店。
至此，百果園的困境已經(jīng)清晰了。
【3】市場劇變：水果生意的邏輯重構
從戰(zhàn)略層面來看，百果園的困境，是自身決策失誤的后果。
首先，在平價、補貼、紅包大行其道的消費賽道，百果園依舊堅持自己的“貴價”定位。在年報中，百果園指出，公司完成執(zhí)行2024年初制定的“高品質水果專家與領導者”新戰(zhàn)略以提升顧客對公司的品牌認知，包括完成門店翻新、營銷活動、聘請“美好生活大使”等活動。
這些決策，無異于在錯誤的時間、錯誤的方向上發(fā)力，最終將自己推入困境。
其次，加盟的高門檻也限制住了一部分新機會。官網(wǎng)顯示，現(xiàn)在加盟一家百果園門店總投資費用約30.7萬元，包含固定投資、流動資金等。再加上店鋪轉讓費、租賃租金、已經(jīng)招聘員工所需的費用，加盟一家百果園往往需要40萬以上。
在各個連鎖品牌推出“0加盟費”甚至“補貼加盟”的當下，動輒40萬的加盟費“勸退了”不少想開店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。
最后，百果園對加盟商的管理也存在漏洞。2024年“3·15”期間，百果園被曝出門店存在使用腐爛水果制作高價果切、隔夜水果存放冰箱后次日充當鮮果售賣、隨意定義車厘子等級等亂象。同時部分員工也被曝沒有拿到《食品健康許可證》。這場信任危機直接導致客流量下降，部分門店日銷售額不足千元。
也有消費者在社交平臺上吐槽：“對現(xiàn)在的百果園水果很失望！貴也算了，品質不要下滑太很（狠）行不！”
另一方面，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看上了生鮮生意。如盒馬在云南紅河州蒙自市成立“藍莓盒馬村”，一盒250克（果徑18mm）的云南高山大藍莓價格由此前的39.8元下降到25.8元；阿里數(shù)字農(nóng)業(yè)將山東櫻桃的流通環(huán)節(jié)從5級壓縮至2級，實現(xiàn)48小時從枝頭到餐桌，成本降低18%；拼多多通過合作當?shù)剞r(nóng)戶，讓產(chǎn)地“玉溪”的“云南高原沃柑”終端售價下降了20%……
這些對手既有強勢的品牌背書、更有雄厚的資金實力，真金白銀的“補貼”已成為常態(tài)。
而百果園對消費市場變化的敏感度并不高，在盒馬、山姆都在調整價格策略做活動的時候，百果園并未跟進。雪上加霜的是，隨著車厘子、榴蓮、陽光玫瑰等“貴族”水果價格紛紛跌下神壇，百果園的高價成了消費者眼中的“水果刺客”。
種種因素之下，百果園走上了不回頭的下坡路。
【4】總結
未來的生鮮戰(zhàn)場，將不再有“水果店”“超市”“電商”的界限。當一顆櫻桃可以通過數(shù)字化供應鏈48小時從田間抵達餐桌，當30分鐘配送成為基礎設施，當消費者習慣為“即時滿足”而非“商品本身”付費時，傳統(tǒng)的水果零售模式注定消亡。
而更多玩家進入賽道后，生鮮零售正在經(jīng)歷“成本重構-效率重組-價值重塑”的鏈式反應。如今百果園的困境不過是這場劇變的冰山一角——舊體系崩塌釋放出的千億“菜籃子”“果籃子”市場，正在被數(shù)字化供應鏈、社區(qū)零售網(wǎng)絡、即時配送平臺三大勢力瓜分。
未來的贏家，必然是那些能同時做到“供應鏈極致效率、消費分級精準匹配、即時履約成本可控”的企業(yè)。
這場洗牌的本質，是生鮮零售從“賣水果”升級為“賣服務”——誰能在30分鐘內(nèi)將一顆櫻桃以最低損耗、最優(yōu)價格送到消費者手中，誰就能主宰下一個十年。
而舊時代的殘黨，終將在數(shù)字化的浪潮中，成為新王登基的注腳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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